为什么今天的青年要到“真天真地”中去获得真青春?——战略学者王鼎杰与《中国青年》对话录-中国青年杂志
聚焦两会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对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进行了全面部署,文件指出,乡村振兴,乡风文明是保障。这次两会,政府工作报告又做了专题部署,充分体现了党中央对农业农村发展的高度重视,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新时代“三农”工作的总抓手。
3月8日上午,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山东代表团审议时表示:“农业强不强,农村美不美,农民富不富,决定着全面小康社会的成色和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质量水浒无间道。”
2018年第6期,本刊推出乡村振兴专题,其中,本刊社长、总编辑皮钧就“为什么今天的青年要到“真天真地”中去获得真青春?”问题对谈了战略学者王鼎杰。
@整理/本刊记者 郝志舟
王鼎杰,八零后,战略学者。
知道王鼎杰的人大多是他的“铁粉”:自从在电视和网络上推出一系列关于军事、历史的分析视频之后,追随他的“粉丝”数量已经以数十万计了。
很多观众喜欢他的讲述,评价他“看问题角度非常犀利和独特”,“以一种全新的、合理的目光去审视古往今来,是当今网络戾气下的一股清流”。
王鼎杰的忧患意识很强,他的很多观点让人脑洞大开,比如“身边小国比远方大国更难对付”“中国是亚洲地中海畔的巨型半岛国家”“大国博弈要学会做最后参战国”;有时候也会让人感到扎心,比如“中国自两宋后逐渐失去战斗民族的气血”“比道德家治国更可怕的是文艺青年治国”……
这些独特观点的背后是勤于用功的大脑和敢于俯瞰历史的独立思考能力,以及忧国忧民的赤诚。也惟其如此,他的努力和研究的成果,才对当下的中国社会有非凡的意义。
日前,中国青年杂志社社长、总编辑皮钧对话学者王鼎杰,与他展开了一场关于“强国一代”与国家核心竞争力的探讨。现予整理如下,以飨读者——
从大历史、大战略的角度来看
“三农”问题
皮钧(以下简称“皮”):今年年初,国家发布了《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你针对这个战略,曾经向青年人提出过一个观点:一个国家的核心竞争力黑色纪元,最终的落脚点在“农民”上,为什么会向青年人提出这样一个观点?
王鼎杰(以下简称“王”):“三农”问题要从一个大历史的角度和大战略的高度来把握,这样我们才能理解它的本质和重要性。
人类文明第一次最重大的生产力突破就是农业革命,在农业文明时代,1平方公里等于多少亩农业是核心生产力,大洋则是交通的阻碍,大家主要争夺的是陆地,是一个“制陆权”的时代。
农业、农村、农民是土地控制、土地开发的最有效手段,所以要“重农”。重农就是维持足够质量的接地、控地人口。
在“重农”的战略指导之下,就形成了中国传统社会的核心在农村而不是在城市的特点。《二十四史》中的杰出历史人物,绝大部分都是从乡村里出来的。
所以在传统时代,“三农”是国家强大的核心,也是国家发展、文明滋长的核心。而中国传统的辉煌就是建立在对“三农”问题的深刻理解和把握的基础上。
但是我们后来为什么一提到农民、农村、农业,就觉得是一个包袱和负担,成了一个完全负面的画像呢?原因就在于人类文明的新革命。
首先是全球化和商业革命。随着大航海的来临,带来了真正的全球市场的形成,商业对一个国家的国力增强就变得非常重要,“国富”的概念开始出现。
而且在商业革命的基础上,产生了现代的金融体系。所有这些都是力量的倍增器和非常有效的战略杠杆。三农的地位则开始下降。
其次就是工业化和军事革命妹汁在线观看。技术变革的周期越来越短,威力越来越大。军事工商业复合体型社会开始形成。国防压力迫使越来越多的国家不惜代价追求工业化。
结果,在这个追赶的过程中,后发国家在看历史、看世界、看现实的时候,往往忽视了非常重要的一点:虽然“三农”不再像农业文明时代那样是一个核心,但绝不能说它就不重要了。
事实上,我们从一个新的角度去看历史,就会发现,从1500年“现代化”过程开始,出现了一个水平线。这个水平线就是你能不能在工、商业领域与时俱进。
没有达到这个水平线的国家想的都是怎样提升自己的工、商业,但是达到了这个水平线的国家艾糍粑,比的则是“三农”。因为技术发展到今天,并未能根本改变人的陆生动物属性。
所以制海、制空、制天,到最后还是要投射回制陆。一个国家接地、控地人口的数量和质量依然重要!
尤其是核武器革命的发生,极大降低了传统热战的爆发概率,文化战重要性凸显。而农村正是文明扎根、新生活模式滋长的最佳空间,攸关一国的核心竞争力。
而我们所有关于现代化的大国博弈史、战争史、外交史,都把农民、农村给讲没了,这是很严重的一个失误。
实际上,传统的三农,包括传统的农村形态、农民素质、农业方法,的确已经不行了。但是商业、工业是与时俱进的,为什么农业就不能与时俱进呢吴圣贤?谁能拿出来足够量的新农民龙驹发布网,这是非常重要的。
英国的海外扩张,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利用了乡绅集团中的与时俱进者,同时将英式庄园体系向外扩张,内部则形成较为合理的城乡平衡、工农平衡。
但到征服印度时,英国已拿不出足量控地人口太阳深处,只能弃底层抓高层,其实是无可奈何之举。所以后来帝国瓦解也是转瞬间事。
美国的西进,就是用新农民、新农庄西进,最终成为两洋国家。尤其在争夺西北太平洋出海口的过程中,美国商业组织全部败下阵来,但最终三农取得了胜利,自下而上彻底挤走了英国等强大的竞争对手。
但是,南北战争打完之后,认同美国核心价值观的高素质农民的数量就固化了娘子军连歌。所以美国无法控制菲律宾、古巴,也只有走英国抓顶层、剪羊毛的老路。
但是它始终知道,最终真正能够取代美国的是什么样的国家。是那种能够拿出来高素质、大数量新农民的国家盛泽招聘。
1942年二战胜负未分的时候,美国的地缘战略学者尼古拉斯·斯皮克曼指出,一旦打败了德国和日本,盟友苏联就会成为新的敌人。但这仍然只是一个中期敌人,打败苏联只是时间问题。21世纪真正让美国头疼的是中国和印度,这就是著名的“斯皮克曼预言”。
从大历史的角度来看,我们作为后发国家,很长一段时间里忽视了“三农”的与时俱进。现在,已经到了反哺“三农”的关键时刻。
只有将工商科技金融等新杠杆加上去,有了新农业、新农村、新农民之后,我们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现代性强国。
唯有立足于农村的空间,保持与自然的亲切性,才能形成真正的刚健有力的生活方式。
否则,如果人口过度集中于城市,国民从小就先和自然剥离,然后和社会剥离,最后再和家庭剥离,这一代青年就有可能成为既没有高度、也没有温度、更没有深度的一代人。
让有想法有担当的青年人到“三农”里去锤炼,才能造就大国民
皮:前些时候有日本媒体描述了“中国青年的孤独”,你提出的这“三个剥离”现象就解释了这个原因——青年的孤独不能简单看作一个心理问题或文化现象,而是国家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的重大问题。
王:尤其糟糕的是,我们在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又面临着互联网革命和智能化革命,这两个变革用不好,会加剧物理的剥离,会让年青一代更加丧失跟“活人”打交道的能力、和真天真地打交道的能力,最后会丧失掉真实感。所以这一套东西进入中国,是很值得警惕的。
今天的农村“空心化”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网吧开到了乡镇一级,很多农民的子弟不是上网就是玩智能手机,逐渐丧失了吃苦耐劳的精神和与自然接触的能力,简直就是新的“精神鸦片”,这是我们真正要忧虑的问题。
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帮助农村的弱势群体让他们变成强者,另外一方面要让真正的强者,让有想法有担当的当代年轻人能够重新到“三农”里去锤炼,在广阔的空间里产生真正的新时代的大国民,真正为我们的民族和国家奠定千年雄飞的基础。
我们应该把“三农”问题放在一个大历史的尺度上,提到大战略的高度去解决,用各种方法把一整套的教育、医疗、经济、交通、生态落实到农村,让青年人,甚至是未来几代的青年人找到一个真正有可为之地的大空间,这是未来对中华民族复兴极其关键的一步。
皮:沿着这个思路来讲,按照“一带一路”的战略走出去的,最核心的可能还不是工商业组织,反而是农业组织。
王:对,或者可以换个角度,工商业开路,是为了让我们的“三农”组织落地。这是一个大的战略布局。
如果我们还以挤压三农比例为进步指标,还以农村为城市的附庸,甚至学日本搞“宅男宅女”文化,那就走入歧途了。
所以,以城市为中心的发展思维要深刻改变,至少要在战略上、文化上形成真正的城乡二元。进而在这个二元结构里,解决教育的问题、城乡结构的问题、区域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年轻人乘风破浪的问题。
青年人要到真天真地中做“真”人
皮:你把问题讲到根上了。现在所表现出来的问题,比如作风上的浮夸、经营中的投机、文化上的虚无,都跟青年的这种生活方式有关。
倡导青年形成一种“真天真地真人”的“三真”生活方式,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旗帜。过去很多青年组织曾经做过帮助青少年戒除网瘾的活动,但是到了后来慢慢发现,连成年人都投降了,人手一部智能手机——反对互联网肯定是不对的,但是全陷进去了肯定也是有问题的占豪新浪博客。
要是一直按照这种生活方式进行下去,我们很有可能塑造出来的是一代“假人”。如果要让青少年回到真天真地中,有没有一个可以撬动的支点?
王:可以观察一下国际童军组织,他们教的是很实用的野外生存能力,提倡互帮互敬互爱。
童军组织的教材我研究了很多,深感我们的共青团少先队是一个很好的组织,应该往这方面努力。相应的民间早教机构,也应适当注重武德教育,而不能专讲文化,最终搞成文艺化和文弱化。
现在我们讲要“从娃娃抓起”,思路是对的崇川教育网,但方法要检讨。不能口号、教条先行,那就更加速“作伪”,要把孩子们放到自然中去,放到真天真地真人中去。
有好的老师身先示范,孩子自然会在行动中领悟深层的精神、信仰,找到真正传承中华文明的使命感。
皮:童军组织有哪些可以借鉴的?
王:第一是注重人和人的感情、交流、协作能力的培养和团队意识的形成;第二是注重人和自然的接触;第三就是荣誉系统比较完备;第四是方法务实,从结绳等基础技能入手,逐步形成强大的野外生存能力和团队协作能力,对国防、动手能力、工程学应用等方面都有帮助。
皮:后发国家有后发心态影响,落后和不发达不仅仅体现在统计数据中,也是一种心理状态。很多国家没有完成现代化,不是因为硬件不行,而是心态出了问题。
现在我们如何能借助“乡村振兴计划”这个场景,借助“强国一代”的使命,帮助青年人真正树立起一种自强的理念鞭蛛?
王:还是要引导,无论是已经在农村还是没有在农村的青年,要让他们认清“三农”本身的力量。
农村的生活方式本身就蕴含着一种力量,包括日本讲匠人精神,其实就是精耕细作精神的迭代;美国人所秉承的西部精神、牛仔精神,周盛俊杰也都是发自于乡村。
皮:但是有些人不仅没有树立起一种站在劳动上面、站在真天真地真人中间、站在奋斗上面的精神,反倒是排斥这种东西。
王:这跟我们自宋明以来的文化环境有关系。汉唐时代讲的是志不求易、事不避难,是乘风破浪、从吾所好。
后来就成了“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在很多家长不希望孩子再从事自己的职业,理由是“太苦”。
这就说明,这些家长从事这个职业就是迫于无奈,并未真正“从吾所好”,所以从未对自己的职业产生内在的喜爱和坚守。
同时,他们以太苦为理由不让二代重走一代路,也不可能真正帮助二代成为真正的“新一代”。因为他们没想清楚,这件事苦林淑如,别的事就不苦吗?
孔子说:“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这其实才是真正的教育,就是家长老师要让孩子“动”起来,要形成刚健、进取的精神。
皮:现在不仅仅是很多农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做农民,连很多从事制造业的企业家的二代都不愿意继承父母的企业,而是去做看起来更轻松的互联网、金融等行业。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实际上做什么都不容易,让年轻人体会到人世间的“不易”,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育。
王:“易”其实有两个意思,一个是简单,不“易”的意思就是不简单;还有一个方面,通过“不易”最后达到“易”,这后一个“易”讲的是一种永恒的“真理”,你只有在“不易”之中才能找到真正的“易”。
我们之所以主张青年人去真天真地中去做真人,就是希望他们能去体会这样的道理,真正明白古人所说的:“志不求易,事不避难。”
原文载于《中国青年》2018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