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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皇帝只爱吃他做的菜?-故事贩卖机


南柯番外·春夏
文/狮心
01
起初,这个国家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也有很多厨师,也算烟火升平。但自从那个人踏入皇宫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人做了一道菜,皇帝仅尝一口便疯地狂迷恋上了。自此不顾朝野,整日待在他的寝宫——咸宮。
得宠后,那人负责皇帝的膳食,每日只料理一道菜。皇帝食而成瘾,越发痴迷。
然而变故还是发生了,三十日后的某一天,他突然消失不见了。
如同水倒入水中。
他唯一留下的只有一张食谱,记载了最初那道菜的配方。皇帝将食谱交给御厨们过目,说十日内做不出来,提头见。
十日后,十二大御厨双双自缢,因为没有人能做出这道菜。
此菜唤作“人间烟火”,见过配方的人全都缄默不言。终有一日,一名小厨师问了退却一线的老御厨,师傅师傅,那是个啥?
老厨头摇摇头,只吐露一点,那道菜的汤底,配料是————月光。
御厨们的自缢让皇帝恼羞成怒,他开始征集世间最好的厨师,让他们入咸宫做菜。而入召者大多没有再出来。听少数几个逃出来的说,里面站着无数的厨师,已化为琉璃人柱。
那之后,咸宮的每一寸土地都长出了结晶,凡人一旦踏入便会脚掌生根,化作琉璃。
夕阳下,人柱们晶莹透亮。
宫外的人进不去,皇帝也没有再出来。于是,万千朝臣每日每夜在咸宮外跪拜,哭泣,他们希望皇帝能自己走出来。
多日后无果,群臣便选出代皇帝,应对国事。
而咸宮内,皇帝的胃口越来越大。每日三顿化为十二顿,一个时辰一顿,每顿皆是五十人的饭量。
当侍者将饭菜放于宫外,一转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到了夜间,又会听到里面传来“饿,我饿啊”的呼喊。
声音凄厉,如恶鬼鸣泣。
代皇帝下令,征集天下能人异士来替皇帝去病。
陈国是这天底下厨道最为出众的国家。他们的老御厨亲自披挂上阵,在咸宫外大摆筵席,做了三天三日的肴馔。据说当日,曼妙的香味扩散到了宫外数里。
但皇帝打了一个喷嚏,便狂风骤降,如落惊雷。
老御厨立于原地,直到围观者靠近,才发现已肝胆俱裂而死。
那之后,一切如旧。
不变的只有每晚那一声声的“饿,好饿。我好饿啊!”
不知是谁传开的第一口,这个国家原来的名号已不再被记起,邻国的商贩和旅人都开始叫它————饿国。
02
“所以饿国每隔几年征集厨子,就是为了让懒皇帝走出寝宫?”
一个女孩两眼发光,凑近逼问。
说书的却往后退。
这也可以理解,谁都不喜欢丑小孩,特别眼前的这位还满脸脓包。
“师傅你坐好,听说书先生讲下去。”
搭话的小男孩更丑,五官都挤在了一起。脸上正露出抱歉的笑。
“不说了不说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说书先生说。
“我还想再听一点,那奇人到底长啥样子嘛?”
“长啥样子我哪知道,走走走,今天就到这里了。”
“哪有说故事说一半的!”
“算啦师傅,不要麻烦人家啦。”
“春净,你的骨头是布做的么!这么软!一点骨气都没有!”
喧嚣的那个女孩叫殷夏,温和的男孩叫春净。两人在蜿耳村同一天出生,同一刻落地。
“还骨气?你们这俩丑小孩,每天都来我摊位前占着茅坑不拉屎,客人都被你们吓跑了!嚷嚷什么!”
殷夏啐了一口,跑开了。
春净想了想,递给书生一小块荷叶包着的东西。
“我师父这样,也是因为先生的说书太好了。白白听了您这么久的故事,无以为报,就只有这个。”
“走开走开。”
待两人走后,他剥开荷叶,发现是一小块烧肉。
说书先生一口吞下,细细嚼着,却发现有丝腥味。一看,是嚼到自己的手指了。
多久没有吃到肉味了。
“春净,你把那块肉给臭说书的了?”
“我们听了上百遍,一次都没给过钱。”
“他刚才说我们丑!”
“我们本来就长得不好看。”
“是你丑,我才不丑!”
殷夏的精力似是用不完,步子越迈越大。
“师傅,慢点......你去哪儿?”
“赵家举炊房!肉没了,我得赢点什么回来!”
几年前,蜿耳村还算富庶。食令颁布之后,成捆成捆的肉往外运,到后来,进来的木车干脆把米也带走了。
村子一半的收成运往了饿国。村民若是捞一把掉在地上的米,还要被施以杖刑。
吃饱饭成了乡人们唯一的期盼。
唯有成为名厨,才能享有荣华富贵。
“我的厨艺要名扬天下的,到时候,你做我的小跟班,保证顿顿有肉吃,碗碗有汤喝。”
殷夏的母亲饿死后,她对春净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句了。
赵家的举炊房后门吵吵嚷嚷的,聚着十几个少年。待殷夏、春净来了之后,吵嚷声一下子消失了。
所有人看到她俩都是嫌弃的表情。
“今天谁来挑战?”殷夏问战医归来。
“我!”
一个肚皮鼓鼓的圆小孩走出来,脖子上还挂了个烧饼。
“烧饺,你又来挑战我殷夏么!”
周围的孩童都围过来,在他二人面前各丢上几个铜板。
一旁躺着个奄奄一息的乞丐。
“这道菜,我练习了一百遍。”
“你做什么?”
“桂花蒸熊掌。”
“好,我做的是东坡肉。”
两人站定,闭上眼,双手在空气中比划着。
端锅,架火,他们在对着空气烹食。
“先将净熊掌放之盆内,加入鸡汤,没过掌面。用加了桂花酿的蜂蜜涂抹在熊掌......”烧饺道。
“取砂锅一只,放入姜块,将猪肉皮面朝下排在上面,加入白糖、醇酒。”殷夏紧随。
蜿耳村除了赵家外,大多乡人并没什么食物,烹食只能在脑中完成。
烧饺也是赵厨的弟子,那道桂花蒸熊掌做的颇为精道。看手势,已到了煨汤的阶段。
而殷夏这边却突然卡住了。
她有点着急。
这一切都被春净砍在眼里,他低声喊道:“密封”。
“对!用旺火烧开后密封边缘,焖烧,至肉到八成熟......”
随着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大,周围人的鼻孔都扩张着,空气中似是飘着香气。
烹食结束,两人将自己的‘菜’端到乞丐面前。
那乞丐闻了闻烧饺手中的蒸熊掌,口齿生津,大口嚼起来。
待到殷夏捧着东坡肉呈给他时,那乞丐双眼通红,额上冒汗。竟回春般坐起身子,抓起一只空碗,吧嗒吧嗒吃起来。
扒完饭,打了一个满意的饱嗝后,乞丐咽气了。
“输赢,很明显吧。”
“哼......”
这盲烧的比试是殷夏发明的,蜿耳村饿死的人太多了。他们没食材,便对着空气做菜。
让饿死的人临走前吃一顿‘饱饭’。
殷夏收过战利品,沉浸在喜悦中。一旁,春净看着咽气的乞丐,双手合十,用树叶遮了他的脸。
最后时刻,他感受到了某种安详。
03
“看来赵家也没多少肉了,那群家伙偷出来的东西一天不如一天。”
春净看去,是一团老面。
春净道:“这东西能做的菜可多啦。”
“就先放你怀里吧。好在你教我了东坡肉,不然可赢不了他们。”
“临终之人,更想吃的是家常菜,烧饺的蒸熊掌太过华美,多数人都没吃过,不会有共情。”
“是那村口老疯子说的?”
“对啊,听说他以前是名厨。”
“老疯子对谁都这么说!就你一个信他。”
“疯伯会做上千道菜,可厉害呢!”
“那疯子把树皮砍下来,在上面写菜肴的做法,然后再丢进开水里,煮熟下肚。就当‘吃’下了那美味......这不叫疯子叫啥。”
“他......”
“我知道春净,我知道。你对他印象挺好的,不过啊,全村唯一能和他说上话的就是你了。”
春净苦笑了下,那张丑脸似乎更丑了。
“最近几个月,倒是没有见到疯伯。”殷夏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他在躲着什么人......”
“不知道是不是和临镇来了食官有关系。”
“食官?!”
“饿国选拔厨师的官僚。讲不定几月之后,就会到我们这儿来儿。嘿嘿。”
“真的啊!春净,你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
“是啊,等得快发霉了。春净,我殷夏这次要扬名天下了!”
比殷夏预期的更早,三日后,一队人浩浩荡荡进了蜿耳村。
领头人戴一顶高帽,骑在白马上。微胖,面如凝脂,仿佛没有经历过这世上一丁点的苦难。
进村后,这食官说明了来意,是来考核赵家子嗣的。
食官是掌管考核的官僚,亦有等级划分,骑白马者最高。他们深入边郊,吸纳有潜力的年轻厨师,送他们去往陈国精进,最后前往咸宫,参破皇帝的魔障。
这是多年前,代皇帝定下的国策。
第二日,白马食官没有考核,而是探查村子的角角落落。
殷夏一直观察着这个食官,她觉得此人面无表情,且一直在马背上,根本没有下来过。
一直到第七日,副官在郊外找到了一些残破的树皮。白马食官的脸色有了变化。如枯木一夜间成为参天巨树。
他在村里架起一口大锅,炒出一盆巨大的炒饭。
“村口曾有个煮树皮的人,谁能说出一二,便可从中舀一勺。”
、殷夏咕噜噜地转着眼球。
也有人传言,那老头就是给皇帝做菜之人,食官的真正目的是来寻人的。
开始还有人顾忌,慢慢的有动静了。
第一个上前的是个盲眼老婆婆。她口齿不清地说,那老头是个杀人犯,长着一百多颗牙,有一颗鹰鼻子。
白马食官看出她是从小目盲,知道是编的。
他还是挥挥手,许她舀饭。
之后,说的人就多了。疯老头一会儿是英雄,一会儿是恶魔。说的人越多,老头的形象越迷离。
春净看到殷夏蠢蠢欲动。
另一方面,关于考核,赵家二十六名子嗣全部失败,因为他们的父亲,老师,师傅——赵央自己也报名了。
赵府伊甸园信箱,白马食官和赵央面对面坐着。
“你知道自己在屠杀徒弟们的前途么?”
“我等了这么多年,本以为老了,对厨道,功名都放下了,但是今天看到家里那口大锅时,还是不甘心,还是想去趟陈国。”
“即便,抹杀掉你所有的徒弟也在所不惜?”
白马食官看看外面落败的少年,面无表情。
“我......下辈子再偿还。”
一个家族,一生只会选拔一次,五十岁的赵央出头了,其余的少年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好,选拔没有年纪限制,是要最好的。”
理所当然,赵央赢了他所有的子嗣,拿到了名额。
关于老疯子的消息,依旧没有有价值的,当队伍要离开时,殷夏终于忍不住了。
她拦住了队伍。
“能否再加一个人,我做菜也很厉害的。”
白马食官看到这个一脸恶疮的女孩,皱了皱眉,本能地厌恶。
“不行,每处只能择其一,这是代皇帝定下的规矩。”
“我......”
“未审批通报,是没有考核资格的,你是哪个家族的?”
“我没有家族......”
白马食官没有再说话,队伍一个一个走过殷夏。
“我......我很厉害的,我知道写这树皮的人!”
此话一出,马蹄停下了。
“那人是什么面容?”
殷夏转头看向春净。
春净结巴道:“是个很普通的人。”
白马食官想到,皇帝最初也是这般口径,那是一个没什么特色的人,很普通,好像一离开,就会忘掉他。
“那么你......”
“让我也去陈国。”
“不行,规矩是只能带一个。”
“那就让我和赵师傅比比。”
白马食官思考了许久,点点头。
“这不坏规矩,一道菜定胜负。”
一股麦浪从村头吹向村尾。村里最长的石桌被四个汉子搬了出来,一老一小站在两边。
赵央已经起手了,他做的是梅汁排骨,赵家几百年传承下来的一道菜名菜。
殷夏面对一桌子的食材,竟看呆了,她只有在书本和春净的嘴里‘学习’过,菜要如何来做。她不懂。
“怎么不动手呢?”白马食官问。
“我......我觉得这种小比试,让我徒弟来就好了。”
殷夏将春净推到了台面。
春净面对食物,同样一头雾水。他只会脑袋‘做菜’。
“我......若没有记错,考核者只能用自家的食料。”
白马食官点头。
春净从怀里掏出一团老面,随后又去赵家后院找一些边角料。
副官想去阻止,却被白马食官拦住。
“挺有意思的。”
赵央已经到了煮肉的阶段,春净却还在浇水,揉面团。
殷夏不敢再看下去,紧闭着眼。
比试结束,白马食官端坐在马上,由人亲自喂到嘴巴里。
“嗯,这道梅汁排骨,本身没有加入梅子,而是利用糖,醋,盐的比例调和,来产生梅子的清香。完全还原了《影梅庵忆语》中描写的那种,酸甜透心的清澈感。”
他吃了三块肉,眉间舒展了开来。
春净那边,他的掌心里有一只馒头,还冒着热气。
“这是梨花馒头?”白马食官问。
下一秒五子彩球,那馒头的表皮如玫瑰般绽放,一层一层地往外膨胀,最后竟变成了一朵花。
白马食官撕下一瓣,塞进嘴里。
嚼完,他放下马鞭,拍拍自己的裤靴,下了马。
这是殷夏这么多天,第一次见他下马。
他走到赵央面前,拍拍他的背,耳语什么。
老人听后,抓起梨花馒头咬了一口。慢慢的,他眼眶渐湿,竟坐在地上哭起来。
白马食官走向殷夏。
“我叫黄狮姬,是国家最高级别的食官,有帝赐白马为证湛蓝徽章。”他看看两人“徒儿能有这般境界,想必师傅更是深不可测。”
“嗯......”
“不必自谦,走吧,去陈国的路很长,我们慢慢谈。”
04
从春净记事起,他的每一个重要瞬间,都有殷夏安徽盐业吧。
第一次跌入水中,她在笑;第一次被欺负,她打跑了那些男生;第一次过年,他喝了她家的鱼汤;第一次偷食材,她揪着他跑。
第一次让自己叫她师傅,替她进行所有的比赛。
他长得难看,像个皱巴巴的小老头,没人愿意同他说话,只有殷夏。殷夏也难看,但并非从小如此。小时候的殷夏清新秀丽,母亲离世那天,女孩儿一夜间长满了脓包。
他明白殷夏唯一的信念就是名扬天下。在这个时代,成为名厨,让皇帝出寝宫,就能名扬天下。
所以他们一起自学厨道。只是春净发现,殷夏口头说学厨道,却下不了苦功夫。自己的做菜技术越来越好。
她总是骗所有人,让我徒弟和你比。
一人撒谎,就要有一人圆谎。
她想帮她圆。
“我们去陈国学习最好的厨艺,扬名天下,这样,就可以带好多好多的肉回来,村子再没人会饿死。”
“好。”
他知道,不论殷夏说什么,他都只会说这个字。
如果可以,他要帮她圆一辈子谎。
队伍一直朝西走,却被一座山挡住了。
“应该是这边没错的。”
副官拿着地图,疑惑不安。
队伍被迫停下,黄狮姬下马靠近山,突然想到了什么。山脚下,殷夏看到聚着七八个年轻人。
“你们在干嘛?”
“推山。”
“推山?!”
“每到黄昏,这座山会移到旁边,到了清晨,它又会回到原来的位置。”
“所以你们就推?”
“只要推出一个一人通过的缝隙就好了。”
“你们推了几天了?”
“从出生起就开始了,我爷爷的爷爷也是。”
队伍中的人,大为惊骇。
“根本没用啊。”
“只要是推了,就是有用,哪怕是移动了一厘。”
黄狮姬看过《百物志》,确实记载过一座山,是活山,山的两边有两座村子渡良濑准,虽然离得很近,却只能隔山相望。
翻山大约要走几个月的时间。
所以两村通婚,就意味着一方再也不回自己家了。
“这座山,名字就叫活山。”
“竟然还真的有这个东西。”
“殷小姐怎么看。”
出村后,黄狮姬对殷夏态度很尊敬,遇事,他都会请教殷夏。
“黄大人是不是走错路了。”
黄狮姬也怀疑走错了,他去过陈国数次,印象中并没有一座山挡着。
这座山延绵数几百里,俯瞰如同巨人的背脊。翻山越岭又要多出几个月。但这都是小事,听闻活山会自己走动,若是人马行径多日,在山间瞌睡,醒来若发现不知身在何处。这才是最危险的。
黄狮姬说:“先别忙着上山,停几日。”
夜里,燃起篝火,几十号人围坐一团,说着各自的故事。故事讲完了,篝火也少的差不多了。
殷夏和春净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巨大的声响。李冠廷像是一个巨人在打哈欠。
第二日醒来,那山竟然离众人远了一百来米。
黄狮姬的眉头皱得紧。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什么味道?”
副官道:“酸味......但是好香。”
黄狮姬将队伍中最快的马给了副官。
“你连夜上山,寻一高处,寻寻这酸味是从哪里发出的。”
七日后,副官回来,通报说是山下一个村妇正在煮炖菜。
黄狮姬终于想到了,《百物志》中关于活山,还有一句:喜闻酸食。
他开放食材,让队伍中有天赋的年轻厨师大展拳脚,全体烹饪酸式菜。
二十多号人拿出看家本事,一夜之间,山谷间飘荡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第二日,山回来了一点。
第三日清晨,山又前进了一百米。
像是一场拔河,绳的一段是食官队伍,另一端是山野村妇手上。
黄狮姬时常询问殷夏有什么方法。让她烦躁不安。
“有什么方法,有什么方法,难道我还能把山劈开不成!”
春净看在眼里,默然不语。
第七日,天还未亮,山谷中透着一股子酸味。那酸不像是气体,反倒像是液体,要将你整个人浸湿,弄透。
酣畅伶俐。
众人看到一座山就矗立在自己的面前,副官起身,甚至撞到了山脚下的树。
春净煮了一碗粥,酸味就是从粥里散发出来的。
“山过来了!”
队伍气势大震。
殷夏看到春净端着一碗紫粥,慢慢往后退。
黄狮姬跑过去,春净在唇前竖了个一,所有人都止步了。
殷夏看着山,一点一点地靠近丑男孩儿。
山对面的酸味不见了,这山野烂漫处尽是春净的酸味。仿佛这儿百年前就有这样的味道。
“殷......不,师,师傅,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来吃一口,这是酸粥。你那天教我的。”
“对对对。我教你的。”
黄狮姬看向殷夏,起了敬意。
山道间慢慢出现一丝缝隙,可这远远不够。
春净见春净越走越远,有点慌了:“那,那我徒弟怎么办。”
黄狮姬递给她一团线头。
“用这团红线,定能找到我们!”
绳头一直在滚,却不见少。殷夏看着继续前行的队伍,感到踌躇。
她自然想陪着春净,可绳线一旦断裂,自己可能就再也找不到队伍了。
陈国离这儿还有十万八千里。
她低头,站在原地竟不知该干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手腕上的红绳剧烈地颤动,树林间来了一股肃杀的气息。
有东西要袭来。
她转身回跑,路上刚好看到端粥的春净。
“师,殷夏,你怎么来了。”
“别端着碗了,快跑!”
两人一块跑,一路急行,却一脚踏进了泥澡中。
殷夏感觉脚下黏黏的,她身处一团巨大的黑影里,抬头,正是一只巨大的生物。
它跃起后,遮蔽了太阳。
“离开那!”
那东西压下来的同时,春净把殷夏推开。
“春净你!”
天翻地覆。
一张丑脸从泥澡中冒出来,呛得很。
泥澡的土质越发绵密,两人越陷越深。
危急时刻,远处出现了一个大蚌,蚌里站着一人。蚌中人吹了一记口哨,便漂进来几片树叶,如湖中小舟。
两人爬坐上去。随疾驰的水流,冲向远处。
05
殷夏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素房内。从窗外望去,白云流转,云层中跃出巨大的鲸来。
这是哪儿?
往下看,才发现这是一处建在云层中的楼阁,不远处都是这样的塔楼,缥缈似幻。
“殷夏你醒了。”
“春净,春净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我没受伤。”他脸一红。
“我们在哪儿,这里,不是陈国吧。”
“这里是味阁,天下厨道回溯之地。”
在殷夏很小的时候,母亲和她说过这世间的传奇。说这世间奇诡妖异众多,但唯有三人无出其右,被称为世间三奇:一是筑梦南家,二是味阁阁主,三是须弥芥子山中人。
殷夏走出房间,观赏着这人间仙境,此处就是味阁了。
一切都如梦如幻,她看到一个小童戴上皮套之后,撕下一片白云,放在竹楼里。
殷夏想到最初给皇帝做菜的人,配料是月光,难不成那人来自这里?
两人一路前行,殷夏看到的是远超时代的技艺,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被那座山给困住了啊。难怪。那山喜闻酸味,酸越香醇,越活跃。馋得要命。”
前来的侍者笑道。
“困了我们许多天,都怪那山野间炖菜的老妇。”
“炖菜......姑娘说的是姜氏吧。记得她来过几个时辰,还偷看过我们的做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个村妇进味阁看了几个时辰,做的东西就已经超过了世间多数的大厨。
她突然想到了黄狮姬,此刻他带领的队伍到哪儿了呢?是不是已经到了陈国。
“你们也是来学习烹调之理的么?”
“是......是的。我们专程而来的。”
殷夏看着春净,示意他不要多嘴。
“学习自然可以,但有一个条件,时间未到,不得出阁。”
“好。”
如果说厨师是给人做菜,那么味阁就是给朝代做菜。
这天底下食物,味道,气味总统特工队,温度,色泽,最初都是由味阁分配的。兴盛朝代重色香,纷乱一代味清寡。味阁一共一万四千层,阁主掌管着世间的均衡和调配nvidia控制面板设置。
“既然如此,那为何我们村年年饥荒,人都吃不饱饭,饿死者不计其数。”
“那定是命中注定有此命数,也是没有办法。”
侍者安排两人面见一位匠人师傅,说是要通过考核才可决定是否留下。考核的内容并无其他,只是让两人站定。匠人摸了摸两人的双手,从臂膀到小臂,再从小臂到指尖。经他摸过的地方,仿佛筋脉打开,两人的指尖都流出了淤泥一般的黑物鱼尾纹乐队。
他对春净点点头,对殷夏道,你回去吧。天分不够。
殷夏气急败坏,却无处反驳,最后竟‘哇’的一声哭出来。
匠人师傅掏出一个小瓶子,装下了殷夏的眼泪。
“用来煮猪肺汤最好不过。”
殷夏哭得更厉害了。
“我最受不了女人哭。那你留着吧,跟不跟着学随你,反正你也学不会。”
“我......我才是师傅。”
殷夏咬紧了牙,轻声说。
之后的日子里,殷夏和春净就留在味阁学习。
有四个匠人分别掌管着火候,刀工,香味和食材。
殷夏是在第三天的清晨,逐渐跟不上其他人的。
匠人拿来一只鸡,伸手进去,只听见‘咔咔咔’的几声,骨头就像是铜钱一般,掉在地上。
春净四次就完成了拆解,其他人也都在一个下午时间内完成,但是殷夏却怎么都做不到。
之后是疱牛,匠人用刀在里面划了一下,肉和骨就分离了。
春净花了三天做到,殷夏却连一根骨头都砍不下来。
春净闻上千种香料,能一下报出,丝毫不差。殷夏记得住的不过数种。
她越来越觉得名扬天下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后来,那些课她也不去了,她一个人走出味阁,味阁的外面是一圈盐滩,湖水极清,天地如同镜面。
她在不远处又看到了一只蚌,一只野鹤正往里面拼命啄,殷夏用石子打跑了野鹤,跑去看,发现里面蜷缩着一个人。
居然是之前救了自己的人。
“前辈,上次救我的人是你么?”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不必还”他摆摆手。
“上次那片泥澡为何突然出现,那袭击我们的又是什么?”
“是食灵,五味食灵中最浮躁的一位。擅长腐蚀一切。它逃了好几年,味阁之人一直都捉不到。”
殷夏挠头,她不太理解,倒也不想去深究。
“前辈为何站在蚌中?”
“年少时和人打了一个赌,输了。”
“看你衣服破旧,难道已经几天了?”
“二十多年了。”
殷夏说不出话来,她盯着那人的脚,已和蚌肉融在一起。
“这......”
“没啥的,除了偶尔会有些野鹤回来啄我外,其他都挺好的。”
他看着殷夏:“你脸上的疮和脓是十岁那年得的吧。”
“你怎么知道......”
“你体内有些毒素,之后每日的黄昏过来取一颗,会有效的。”
他递上一颗珍珠。
那之后,殷夏便每日来拿一颗,回去后磨成粉服下。
脸上的脓与疮竟一点一点好起来了。
一日晚上,她睡不着,出阁去盐湖,看到蚌中人竟然双手在捞着什么,她凑近了看,湖面上有一弯淡黄的月。他双手捧了一勺,竟然有汤汁一般淡金色的汁液在掌心滚动。
是月光!
“殷夏?”
“前辈,能否教我做菜。”
那之后,殷夏便开始有另一个‘老师’。
蚌中人教她的并不是做菜,而是看清事物。
“万事万物有其外在,也有其本质的形态,比如这月光,你要看到轻和重两种,随后感受它的气息。”
“它也有气息?”
“万物皆有气息,当你感受到之后,便将自己的气息调整到同一水平,那时候你再伸出手试试。”
殷夏对什么都没有天赋,也体会不到气息和呼吸。最开始她只是用手捧泥沙,随后是捧着清水,不能滴下一滴。
“不行,你现在沉不下气。”
“脑袋里尽是杂念怎么行。”
“不行不行不行,差得远。”
“要平静。”
被训斥的多了,殷夏也就慢慢的脸皮厚了,她逐渐不再嫉妒春净的天赋。
之后,她发现自己看待事物的眼光变了,即便是看一棵树,她也能看到树干中津液在循环流淌。
终于,在某一天,她弯下腰,看到水中倒影着一轮明月,她双手浸润在水中,捧起后,‘月亮’仍旧在自己手中。
“师,前辈。我做到了。”
“咳咳咳,很好。”
那也是殷夏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她脸上的疮与脓都消失了,如同削骨换面。
“春净啊,你有没有觉得我有点不一样。”
“嗯?”
从开始,他们都是这样的对话,但是当今晚,殷夏站在春净面前时,他看呆了,手中的书掉在地上。
“师傅,不,殷夏,你......好美。”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看书去了。”春净跑开了。
殷夏觉得很开心,厨技比不过,至少长相上要比丑徒弟美多了。
另一方面,她开始怀疑蚌中人是那为皇帝做菜的人。那个问题忍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
“你说的可是饿国?”
“是啊,前辈。”
“这件事和我有关,但他不是我,是我的错。当年,我和味阁阁主打赌,想要创造一道有生命的菜。想看它会给世间带来什么。我赋予其善良,阁主赋予其恶意。我们将它放之饿国,但它想要取代国王,见到此景,第三十天阁主立刻欲将其收回。但后来还是化为人形逃了。”
殷夏想到了吃树皮的疯老头,如果那道菜会幻化人形,那是不是就是那个老头呢。
“为什么挑选饿国。”
“在味阁的最高层,有一神物叫做天机,分配,调整,寓言着世间的变化。饿国在未来的几十年将会陷入大灾董永七仙女,我们把它放到饿国,若它行善,则会改变这天命,若是使坏,也不会再坏了。可我们都想得太简单了,那之后周边的村落,城镇,都将自己的食物上交,周边产生大饥荒.......”
殷夏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温和,神秘,强大都不再高高在上,更多是一种恐惧。
“你们大人物一夕的念头,便改变着万千人的命运。”
“所以殷夏,你还想名扬天下么”。
当殷夏和春净到味阁最上层的时候,他还是试图劝说殷夏。
“真的要如此么?”
“那东西掌管着地域丰硕饥荒的参数李四维,我们只要找到蜿耳村,调整一下,那未来几十年,我们村就再也不会有人饿死了。”
“可这是严令禁止的。”
“你胆子永远这么小!啥都不敢!那你看着。”
“万一被阁主发现呢?”
“那我们就溜啊。”
春净低着头。
“我看你是根本不想走了!”
“不是的!师傅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调整一点点又有什么关系!你是希望看到更多的人死去,看到她们把剩下的一点肉给子女吃,饿到受不了就抓自己的皮肤。一夜过去了,第二天人死了,嘴里还有蜡烛。饿到活活吞蜡!”
“殷夏,你母亲......”
殷夏推门进入,果然在中央处发现一个球形的机械,一张巨大的地图以球体呈现在两人面前,有立体的山川和河流。
那是这个世界全部的样貌,有万城之城——皇城,有半人半鬼的生城,有淮安,船之国,有山川,有河流。
但就是找不到蜿耳村。
“我们的故乡太小了。”
“可恶!我一定要找到!”
殷夏疯狂地摆弄着天机,由于动作太大,他弄倒了四个小瓶罐,四道五彩的光在房间里乱窜。
春净满脸惊恐:“五味食灵罐洒了!”
“我......”
不等她说完,他一下用身体抱住殷夏。房间里的四道光如同针剑一般,刺穿了几乎所有的地方,唯独春净待着的地方,无一处破坏。
“没事吧,殷夏。”
“没,没事,还好你把我推开了。倒是你春净,身上没少点什么吧!”
“我没事,食灵们好像要逃了。”
光芒从四面八方逃去,只剩下最后一道。相对其他的,它跳动得温和一点,殷夏拿着罐头扑上去,像是捕跳蚤一样跟着它一起跳。
看准后,殷夏用力扑上去,却被它逃走了。那光刚停下来,便被春净用一口大锅罩住了,它在里面跳动,春净干脆压在上面。
最后它没力气了,被殷夏一把抓住,塞进了瓶子里。
光亮慢慢在旁边幻化为一个人形。
月光下,殷夏和春净看到一个天空中漂浮着一个贵公子。
白衣长衫,温润如玉。
“谁是殷夏?”
开口,便如十里桃花开。
“好美的女孩儿。”那温润公子浅笑着,“在下苏棠,甘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殷夏慢慢走上前,小心地触碰他。刚一接触,他便牵起殷夏的手,亲吻手背。
“是甜味食灵,现在还是在人形,小心点殷夏。”
“他......似乎没有攻击性。”
“我确实没有攻击性,但是你们两个触摸了其他食灵罐,之后走到哪儿都会被追杀。食灵会记住你们的味道。”
就在这时,味阁外人影攒动,这里的动静已经惊扰下面人了。
“天机阁出事了,大家快去!”
春净拉上殷夏的手就逃。
“春净!”
“逃,释放五味食灵是极大的过错,你担不起的。夏,我不要你受苦,逃!”
春净抓上五味食灵罐,除了甜,其他瓶罐都空荡荡的。
他们逃到下面盐湖,被众人逼得走投无路。终于还是见到了蚌中人,就像他原本就等在那边的一样。
“前,前......”
“叫我师傅!”
“师傅!”殷夏犯了大错,几乎要哭出来。
“无需多言,逃,阁主可能要将你们追至天涯。保护好自己......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两人坐上了一片树叶,随汹涌的浪卷走了。
怎么来的,便怎么走了。
06
之后的很多年,殷夏才明白,师傅是味阁前任阁主。因为赋予了食物人性,却被后者逃走,受到惩罚,每日被困于蚌中,要受到野鹤钻心之苦。
当然,这一切,她现在不会知道。
空气又沉重了,风里有颗粒感,殷夏和春净在一片树叶上漂浮了数十天。每日就躺着,夜幕时彻夜漫聊。
又过了几日,殷夏见了人烟,闻了肉味,口齿生津。她对食物还是充满了最初的好奇。
“到哪里了?”
“闻味儿,应该是在一个大国。”
两人到了饿国地界。
城门口,各色服装,各种人都涌入其中。
两人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黄狮姬,他正带着一批名厨浩浩荡荡来到饿国,看样式,应该是陈国学成归来的厨师。
殷夏和他对视时,四下安静了。
殷夏怎么都没想到,短短半年没见,他的两鬓都斑白了。
“你......你们!”黄狮姬的惊讶不比两人小。
“半年不见,黄大人怎么变化这么大......”
殷夏再望去旁边,是最初和自己同行的几个年轻厨师,大多都已是盛年。
“你们!”
“这消失的十年,你们去哪儿了!”
殷夏和春净几乎说不出话来。
两人把自己的奇遇说给了他听,黄狮姬。
“原来......原来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真有那种神仙待的地方。早知道,那个时候我一起回头就好了。”
殷夏将当时捆住春净手腕的红绳递给黄狮姬。
“不用了,殷小姐留着吧。”
出乎意料的是,殷夏真的名扬天下了,当初一碗粥让山移动被传了开来,且越传越大。这几年长大的孩子,都听过厨神殷夏和她的徒弟的故事。
殷夏扶他下马。
“我就是个骗子......”
刚想说,殷夏看到了角落里一个和自己很相似的人,大排长龙地走出来,民众叫着‘厨神殷夏’的名字。
很明显,她不在的这十年,有无数骗子在模仿她。
“黄大人,他们这是......”
“请,皇帝出宫。”
十年前,皇帝每日十二顿,每顿皆是五十人的胃口。
但这只是开始,后来他的食量越来越大我爱夜来香,一百人,两百人,五百人......
成捆成捆的肉,小麦,大米,酒被运往饿国。但这些却根本没办法满足皇帝的胃口。
最后,代皇帝劳民伤财,动用十万士兵在咸宫外挖出一条护城河,每日夜晚,往里面投入滚烫的石头,再讲牛羊肉成车成车地往里面投食。
所以当殷夏和春净看到肉湖之后,当真是难以踏出一步。
“咸宫不是走去的,要坐船。”
能坚持走到这里的厨师,百人中不足三四,湖中有股子腐烂温热的气味,直冲鼻头。
“春,你怎么想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五味食灵是一定要找回来的,不然天各一方,每个都是大灾大难。但现在近在眼前的问题不处理,也会后患无穷。”
“这些话居然会从你这胆小鬼口中说出......”
“我只是不希望他们靠近我们的家乡。”
春净脸一红,先踏上了船。
小船在肉湖上飘摇,周围还有一百多艘船。
“要让皇帝出宫,是不是只能还原最初的那道菜。”
天空逐渐灰暗起来,翻滚的浪打湿了空气。周围,士兵已经将牛羊,甚至是狮虎一些猛禽投入其中,投火石让湖面变得滚烫,此刻,如果掉下去,只怕是要融为骨头。
周围有一些厨师已经开始做菜。
腥臭味道里逐渐飘出了一些香味。远处传来整天的叫喊声,如天崩地裂。
有两三艘船被海底的什么东西给打翻了,殷夏看清了,居然是长舌,长几百米,如同海蛇一般的舌头。
船上有灶具,但被袭击的多半是已经开始做的厨师。
殷夏低头,发现湖中有一头牛在拼死游着,但不消片刻,却融成了肉末。
与其说湖香港奇案实录,不如说是海,咸宫成了海中的孤岛。
所以当殷夏与春净踏上孤岛时,看到满目皆是厨师的尸体。
一起登船时一共百来人,现在只剩下几十人。
所有人都拿出了看家的本领,殷夏能感觉到咸宫在震动,里面有东西在往外张望。
黄狮姬给了她配料,她记得人间烟火这道菜,最后的配料是月光,此时,乌云蔽日,她伸出双手,从天空中摘菜。
不消一会儿,手上满是淡金黄的津液。
另一端,春净正还原人间烟火。
一轮巨舌从咸宫的大门里伸出来,卷走了许多的厨师,到殷夏头顶的时候,停住了,它舔着殷夏的身体,并没有伤害她。
根据方子,两人很快就做出来了。他们端着【人间烟火】进去后,才发现,一切如自己所想的。
那皇帝已经和咸宫合成了一体。
咸宫本身变成了一张巨嘴。吸引着走进去的厨师。
宫殿下面长满结晶,无数的先辈便成人柱,立在其中。皇帝瘦的只剩人皮,坐在皇位上。
“厨神殷夏,传闻你的徒弟就能搬山移海,后来又消失了十年。旁边这个丑陋的男人是......”
“在下便是师傅的小徒弟。”
春净看了看殷夏。
“我从味阁来的,放了老皇帝吧。”
声音消失了,化为一条巨舌席卷而来。却被一位白衣公子伸手挡住了。
“你居然把食灵给偷出来了。你这怪物!”
春净道:“你身上有疯伯的味道。”
“嘿嘿嘿。”
“其实疯老头和咸宫里的你是两个,他是善的一面,剩下的就是恶的了。”
瘦弱的皇帝只剩驱壳,他从帝座上站起来,身后有一道黑影。在宫殿里随意乱窜。
“把我创造出来,将我抛到世间,带我到一个人人皆可食我的世间。我也想活。想开始我不懂,只会逃,后来我明白了,天地间,从出生起就是一场屠宰场,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我不想被吃,我想活。”
甜正游走在两人之间,保护殷夏和春净。
“黎明苍生,便是天地的口粮,出生贫苦卑贱者,发出的味道便招它喜欢,味阁也只是满足天地那张嘴所建构的。哪有善恶,有的欲望和混沌。”
整个咸宫化为一张巨嘴,地皮开裂,殷夏在地缝中看到了一只巨大的胃,在跳动,湖中的牛羊,死人通过地下湖,流入其中。
殷夏明白,这么多年,蜿耳村乃至千千万万个类似的村落,食物都进了这个胃里。
“我要做自己的天地,我要吃别人,不想被吃。”
“原来‘人间烟火’确实是一道菜,就是你本身。”
“我,要,成,人!”
殷夏觉得有一股吸力从地底下传来。自己抱住了墙柱,才勉强不被吸进去。
“殷夏,这样不是办法,我去把那个胃给堵上,你吸引他注意力。”
“我有办法春净,看我,听我的!它的配料是月光,我要把它收回来。”
殷夏一只手抓着宫柱,一手做牵引,黑影中有淡金色的光汇聚到殷夏的手掌。
“春,我说了听我的,你别去!”
“我碰到它的胃了,在更改食物的调配比例,让其从内部奔溃。”
“你回来!”
“我们比比高低吧。你从未赢过我地。”
当殷夏探头去张望时,发现春净的脚被胃慢慢的包裹了。
大概是春净的手法起作用了,巨胃发出疼痛声。
“你在味阁学习过,你才是厨神殷夏!我要吃了你!”
“快滚,你这张大嘴,老子才是殷夏!春净,快出来。”
殷夏发现,春净和胃壁越黏越紧。
“我没事的......甜,保护好殷夏。”
“臭小子,叫我师傅南瓜八宝饭!我才是师傅!去你的,把我徒弟还回来。我才是师傅!我的厨艺才高啊!”
甜阻挡着黑影的所有攻击,如同一张具有韧性的壁垒。
她拼命地想要把春净挖出来,没用。
“春,你想干嘛。”
春净从口中服下一包毒药,地下那只巨大的胃,时大时小,似乎很痛苦。
“你快出来啊。”
“师傅,不,殷金装鬼打鬼,殷夏,你变,变漂亮了,好漂亮啊。我还是那么难看。”
“你疯了啊,别吃那个,快吃来。对啊,我漂亮了,你出来啊,出来我就嫁给你好不好,我喜欢你啊,你再难看我也喜欢你啊。”
殷夏疯狂刨着,却发现春净越陷越深。
“我也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一直说,我运气好,不是,咳咳,大难不死的时候,是因为能遇到你。”
“对对对,你每次都运气好,大难不死。快点从这个肉块里爬出来啊。不然就真的太丑了,我不要你了!”
“别哭,难得又变漂亮了,别哭了。师傅......你以后要自己做菜了。”
男孩不觉得悲伤,他只是觉得很寂寥,也有点遗憾,以后没办法再圆谎了。
殷夏看到那只巨胃不停收缩,最后在地底炸成了肉块。
从里面喷出水柱要直通天际。
咸宫内外,水漫金山寺。
07
殷夏在黄狮姬的带领下,见到了代皇帝。
“你说的这些哪怕是真的,也不能传出去。只能在我三人之间知晓,皇帝没有被妖物附体,也没有巨大的胃。老皇帝是因为患了奇难杂症,最后吃下了厨神殷夏烹调的食物被毒死的。厨神殷夏是刺杀皇帝的凶手。”
殷夏点点头,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好听。
“从今日起,国家名义上会通缉你,追捕你,诋毁你。激进的民众可能会追杀你。但你不能说出真相,一旦民众明白这么多年食量是用于这般离奇之事,定会揭竿而起,这个国家将陷入彻底的动荡......将仇恨放在你的身上,就会好些。”
黄狮姬挠挠白头,看向殷夏,他觉得自己在看一尊空荡荡的杯子。
“好在,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厨神殷夏长什么样子。你只需隐姓埋名就好”
“嗯。”
“希望你能理解,万事以国家为重。”
“嗯。”
“需要什么么?”
“不必了。”
虽然好听,也已经听够了。
走出皇宫,殷夏看到万民的屋外拉起了白旗,所经之处,无不哭声震天。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国度,皇帝就是父亲,就是母亲。
年轻一点的人手举旗帜,说着要猎杀厨神殷夏的话。老一些的人,只剩下咒骂的气力。
她走在人群中,被撞得摇摇晃晃。
她觉得疲惫,又感到轻松。以后,这个国家再也不会运走那么多的粮食了,蜿耳村的孩子们能吃到肉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这一切并不是没有价值的。
这时候,一堆奔跑的孩子撞上了殷夏。带头的是一个顽劣的少女。在那大喊。
“我一定要抓住厨神殷夏,这样就可以扬名天下啦!”
殷夏笑笑,发现有东西掉了。被撞掉的是五个瓶瓶罐罐。
盯了很久,她缓缓地弯下腰,将它们一个一个捡起,系在腰间。她束起头发。
还有事情没做完。
五个瓶罐还有四个是空的。
出城门时,一名侍卫拦住了她。
“现在国之大哀,进出城门都要登记在案,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么。”
“对,上报上来。”
“春天的春,夏天的夏,春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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