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忆瑞典独有:放弃生存症候群-瑞典那点事儿

林志忆瑞典独有:放弃生存症候群-瑞典那点事儿

林志忆
过去近 20 年,瑞典出现一种只有难民儿童染上的怪病,在得悉全家将被驱逐出境后,他们丧失生存意欲,不再走路、说话甚至睁开眼睛,进入昏迷状态。瑞典语称之为 Uppgivenhetssyndrom,英语译作 Resignation syndrome,中文则未有统一译名,但较为精准的意译,相信非「放弃生存症候群」莫属。但为何此事仅在瑞典发生?英国广播公司及美国杂志「纽约客」近月均作出深入报道,探讨这个奇特现象。
光是在 2003 至 2005 年间,瑞典就接获逾 400 宗个案,绝大部分患者介乎 8 至 15 岁,虽无潜在的身体或神经疾病,但就是昏迷了似的。在医学期刊Acta P?diatrica,斯德哥尔摩卡罗琳大学医院儿童精神科住院部长G?ran Bodeg?rd 医生形容,这些病童「完全不动、全无紧张、沉默不语、无法饮食、失禁、对身体刺激或疼痛并无反应」。当时不少报道声称,他们的父母为了保住居留权而毒害子女,惟从未获得证实。
过去10 年,由于瑞典移民局放宽政策,病患数目下降,但近来瑞典国家卫生委员会表示,过去两年仍有169 宗同类病例,来自前苏联、波尔干半岛国家、罗姆族(Roma)及雅兹迪族(Yazidi)的孩子属最高危。 9 岁的 Sophie(化名)正是来自前苏联,前年年底她和家人因受当地黑手党勒索和逼害,遂逃至瑞典寻求庇护。但数日后,当家人接获通知无法定居瑞典,她就不说话也不进食。自此她终日坐在轮椅,双眼不曾张开,只靠插喉喂食续命,排泄物则直接撒在尿片上。
从Sophie 一把厚实而光亮的头发看来,她相当健康,志愿组织Doctors of the World 成员Elisabeth Hultcrantz 医生亦指,她的血压和各种反射都属正常,但她就是动也不动,包括她的嘴巴。 Hultcrantz 担心,喂食管若有问题,恐会令她呛到。 「我告诉Sophie 的父母,说情况已经很严重,因为她封闭自我,与脑内有意识的部分失联。」对曾接手逾40 宗同类个案的Hultcrantz 来说:「他们这样陷入昏迷,是种保护的形式。他们就像白雪公主,纯粹远离世界。」
过去 20 个月来,Sophie 的父母都度日如年,每天按摩女儿的肌肉、让她接触音乐和图画、推着轮椅带她外出、替她喂食及换尿片。 Sophie 的儿科医生Lars Dagson 坦言:「我只能维持她的生命,却不能让她好转,因为作为医生,我们无法决定这些病童能否留在瑞典。」跟进这类个案的医生普遍认同此说,痊愈的关键在于病童能否感到心安,亦即是能否取得永久留居权。 Dagson 解释:「某程度上,孩子会感到有希望、有生存意义……我遇过的所有个案,都因为拥有留居权而康复。」

来自俄罗斯的 Georgi 就是这样「奇迹复活」。他在5 岁时与家人抵达瑞典,8 年来3 度申请难民庇护被拒,而在得悉全家将被遣返回国后3 天,他便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其后被确诊患上「放弃生存症候群」,陷入虽生犹死的状态。直到去年 6 月初,亦即是移民局给予 Georgi 全家永久留居权后两周,他终于睁开眼睛,3 个月后更重新上学。他的邻居兼同乡 Revekka 也因被移民局拒批庇护而同患此症,最后亦是基于其病而获发居留权,成功苏醒过来,惟康复进度较慢。
虽然世界各地曾有不少相似病例,譬如部分纳粹集中营囚犯「在肉体及精神上彻底疲惫」,他们「停止进食,在角落静坐,丝毫不动,直至气绝」;英国在90 年代初亦有所谓「普遍性拒绝综合症」,但只有极少数儿童确诊,当中并无寻求庇护者。任职斯德哥尔摩Astrid Lindgren 儿童医院、以「放弃生存症候群」作为博士论文题目的儿科医生Karl Sallin 表示:「据我们所知,瑞典以外并无这类个案。最有可能的解释是,这里有些社会文化因素,是此症得以发展的条件。」
Sallin 批评,部分医生似乎乐于让孩子昏迷数月甚至数年,直到当局向他们发出居留权。 「另一个给予孩子希望的方法,是适当治疗他们,而不是让他们插着鼻管,躺在床上9 个月。」他认为:「有没有根治的疗法,其实是条开放式问题,因为没人认真试过。」现时针对此症的实证研究仍然很少,无法进一步制定疗法。 Sallin 直言:「我曾尝试说服别人和我合作研究,但业内共识成为阻力。人们对这些病童已有根深柢固的看法,亦是居留权发挥作用的原因—— 它就是这场斗争的象征。」
更何况,如今想借取得居留权令病童「药到病除」,恐怕难上加难。过去 3 年,多达 30 万难民涌入瑞典,当局去年实施临时法,限制所有寻求庇护者获得永久居留权的机会,申请者只会获批 3 年或 13 个月的签证。 Sophie 一家则属后者,签证将于明年 3 月过期,即使当局续签,Dagson 亦怀疑她能否及时康复。他认为:「一切取决其父母如何看待。如果他们不太确定13 个月后会否留下,就无法给予Sophie 安全感。」但瑞典南部城镇Skara 就有证据显示,就算没有居留权,也有痊愈之法。
Gryning Health 是儿童之家Solsidan 的营办商,公司的高级社工Annica Carlshamre 指出:「就我们看来,这种病症是与患者过去的创伤有关,而非其庇护申请。」Solsidan 的职工们相信,当孩子目睹父母遭受暴力或威胁,他们与这世界最重要的联系就被剥夺。她解释:「孩子们明白到,父母无法照顾自己,但他们完全依赖父母而活,于是就此丧失希望。」要解决问题,必须重建家庭联系,但首先要令孩子得以康复,所以Solsidan 采取的第一步行动,是将病童与其父母分开。
Carlshamre 表示:「我们与家属保持联络汇报进度,但不让他们聊天,因为孩子必须依赖职工。」所有关于申请居留的对话,在孩子面前亦被禁止。职工每天会让孩子起床,早晚给他们换衣服,甚至抓起他们的手,让他们握笔画画。 「为了带来生活的感觉,我们也会让他们尝点可乐,或带他们到厨房嗅嗅餸香。」资深职工Clara Ogren 表示:「我们相信他们想要去活,所有生存能力也还在,只是忘了怎用或没了感觉。这事很费力,因为我们先要为孩子而活,直至他们为自己而活。」
过去多年,Calshamre 共遇到 35 名病童,只有 1 人在入住 Solsidan 期间,取得瑞典居留权,其余都在获批庇护身份前,便已告痊愈。近日出版的新书 The Way Back 介绍 Solsidan 的工作,但其治疗法在瑞典仍鲜为人知,包括 Sophie 的父母。其父把寄望放在下月出生的孩子身上,其母则只会重覆医生的话 —— 为了让 Sophie 醒来,她和她的家人应要感到安心。如今,他们最恐惧的是会被遣返回国,落入敌人手中。 「他们说了会杀死我们。没有事能比这更可怕。」
你们是如何看待此种放弃生存症呢?我个人觉得这种做法太过道德绑架,千方百计为了留在瑞典,不择手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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