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有主见的女人
文 | 李娜
来源 | 与尔同消万古愁
01
和老友茶叙，她刚辞掉马尼拉的工作回国，准备在北京开始崭新生活。
聊起这几年的海外经历，她极为感慨一点：她生活的那个街区，有一群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专门抢劫中国人。
“因为中国人好欺负。他们一般会乖乖掏钱出来，并且为了息事宁人，宁愿花点钱，也不会报警。而外国人不同，他们被抢劫百战斗斗堂，不会觉得只是损失一点点钱的小事，他们会觉得：你侵犯了我，这绝不可以。”
我一时语塞，想起前段时间的三色幼儿园事件后，兖州招聘有个女读者给我留言。
她的小孩在广东红黄蓝旗下的一家幼儿园，新闻事件曝光后，有个家长把链接发到群里，很快被家委会要求撤销。
另外几个家长帮腔：感谢咱们班的三位老师，认真，耐心，负责，别让极少数不和谐的声音，影响大家的安定团结。
接着，纷纷发朋友圈感谢老师米尼步枪，讨好邀功。
这个女读者说，她本来只是想提议，家长们联合起来要求校方安装监控。
然而，接连好几个家长私信她，“不要惹麻烦。”
她问我，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这一次，我感到深深的无力，无助，无奈。
事件过后，很多人在讨论中国人的“奴性”。某知名作家说，为什么不退学？幼儿园又不是义务教育，大不了辞职自己在家看着。
我也是很无奈。看来有钱人真的无法感同身受我们普通P民的疾苦了——
你一年赚个几百万，还有好几套房子的租金收着，当然可以自己在家建个幼儿园。
我们呢？夫妻双方有一方失业，可能连房贷+基本的生活费都快付不起了，生活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何谈在家教育孩子，并教会孩子什么是尊严，自由，梦想？
02
为什么我们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那是因为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太没有安全感，容不得任性，更容不得半点闪失。
好几年前，我在单位附近的小区租房子，楼下的便利店帮忙收发快递。
有一天下午，我去便利店买东西，看到快递小哥吸溜着一碗速食面，一边跟店老板诉苦——
他被投诉了，因为丢件。
可是他明明记得那个女孩签收了。他描述着那天的天气，他如何在大暴雨里送完最后一单，他记得那个女孩穿的衣服，说话的语气……有点恍惚，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吃完最后一根面条，他迅速地捡起脚边的破胶丝口袋，扛在肩上咚咚咚地上楼去了。
我至今无法忘记他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但没有什么生机的脸；被生活蹂躏过罗那尔多，毫无希望的一张脸。
那张脸被地心引力牵扯着，整个五官往下掉；那张脸麻木，冷漠，像被抽掉了灵魂。
他说，有什么办法呢。赔了200多块，又被公司罚了几百块，也生气，伤心。可暂时没什么好的去处江湖美男谱，他连愤怒和辩解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谈，耗费大量时间与人力成本，去查明真相。
有时候，我看到那些对生活无能无力的人，我反而觉得是麻木保护他们避免遭受更大的伤害。
作家龙应台刚从美国念完博士回到台湾时，看到国人种种麻木与忍耐，奋而疾书“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
因为生气解决不了问题啊，只会让自己血压升高，躺进救护车。
所以如果我在国外被抢，大概也会乖乖交钱，暗暗骂一声倒霉而已吧。
03
谁年少的时候不是勇气和正义的化身，沸腾着一腔热血，长着一张没被欺负过的脸。
去年我爸因为老家的一点地，和邻居较真，闹到村领导那里。
我爸一生正直善良，以为村干部会为他主持公道。
却没想到，拖了许久，被告知，“你就忍让一点吧，他们家人很难缠。”
我爸不甘，想要起诉，说是要争回这个理。
我和我妈劝他，什么理不理的，身体要紧，千万别动气。
他骂：你们怎么这么怂？！
是的，半世浮沉，饱尝过种种遭遇，金熙秀我们越来越怂了——
你敬畏规则，却被规则蒙蔽。
你相信权力，却被权力玩弄砒霜行动。
西班牙电影《看不见的客人》里，痛失独子的中年夫妻，最开始收集证据，积极配合律师，相信法庭会给予公正审判。可是，凶手却逍遥法外，并风光无限地赚着钱，在媒体面前演绎着人生赢家范本。
他们终于绝望。于是使尽手段与“阴谋”，用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式，化妆成顶级律师，潜伏于杀人凶手的客厅，才得以查明真相，找到儿子的遗骸。
那两张脸令人触目惊心。
愤怒，绝望，都不足以形容。那是一种痛到极致的，无声的平静。
为什么我们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因为不再“相信法律，相信正义，相信契约精神，相信社会遵循着规则运行，相信自己可以被正义与法律保护。”
就像马东跟许知远说，我们是一样的，只是你表现出来的是愤怒，而我是悲凉。
没有被诉说的，才是万千真相龙源峡。
人的分量，始终如鸿毛。
所以苍蝇人，我还能说什么？或许，每个人成年人，真的都是——劫后余生美捷登。
作者简介：李娜，原石油工程师，现为自由撰稿人覆巢之后。温柔理性的水瓶座少女，书写温暖清醒的文字。已出版《你走的弯路，每一步都算数》黄玫瑰原唱，公众号：与尔同消万古愁（shovidnana）
